小小说：秘书

　　王一是县政府办公室的秘书。
+ q4 P! _2 }: b　　刚进办公室那会儿,王一才二十三岁,就像一棵刚被大雨冲刷过的小树,青春,明净,还有几分稚嫩。
) @/ v2 [0 E. d: Z! h( k# s　　办公室主任对他说,作为秘书,提高文字水平,写好材料是硬道理,其他方面都是次要的。
( \, o2 s5 L+ C: a　　王一就把主任的话当圣旨,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读书、提高写作水平上。因此王一的文字水平提高得很快,还有不少文章在报刊上露了脸。
" O% u+ c( e. K8 @　　办公室主任看王一的文章写得越来越好,就把为县长起草讲话稿的重任交给王一。
　　县长是位学中文的,据说也曾经舞文弄墨过,直到当了县长后才无暇顾及的。因此,县长对讲话稿之类的文字材料要求很高。曾经换了很多位秘书他都觉得不是很满意,弄得办公室主任十分为难。现在好了,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入选。
　　王一就感到责任重大,他知道自己的水平间接代表县长的水平,便丝毫不敢大意。
( B* a5 u% q- h. x　　王一倒没有辜负期望,每次给县长写的讲话稿总是很到位,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。他平时身上带个小本子,县长说的话他都认真地记在上面。到写讲话稿时,就把它们融合进去,加上他很善于揣摩领导意图,又有不错的文学功底,因此,写出来的讲话稿抑扬顿挫,该急的地方急,该缓的地方缓,深得县长赏识。
& D# g' j& v2 d　　此后凡是县长的讲话稿,无论大小,都一律由他亲自操刀,別人写县长总不放心。日子一长,很多人都知道王一笔头硬,前途不可限量。
　　有一次,县长叫王一去办点私事。王一平时忙着钻研学问了,对于一些人情世故知之甚少,或者说实际办事的经验几乎没有。王一就把县长交给的事办砸了。县长为此很是生气。
　　年底,县里按照惯例要任免一批干部。有常委建议提拔王一。县长说,王一是位好同志,尤其是在写材料方面是一把好手。但这也正是他的缺点,这位同志除了会写些文字材料外,其他方面的能力还有待提高,以后再议吧!
1 h+ }' o! ], d. ]( w' l　　王一提拔的事就这样被搁了下来。
; P. O' e2 Q( x# _( z- M% i　　这话三传五转,就到了王一的耳里,他感到有些伤心。心想怎么能如此求全责备呢?
! V, a  W/ f) L　　好在这位县长不久就调走了,接着来了一位新县长。王一仍然被办公室主任安排做新县长的秘书。
　　新来的县长是从部队下来的,说话办事直来直去,不喜欢绕弯子,更不喜欢讲大道理。因此,他不太重视文字材料,说那是“文字游戏”。新县长有着惊人的记忆力,口才极佳。围绕一句话,他可以说上半小时。每次开会,虽然王一为他准备好了讲话稿,但他不会照着稿子念。他习惯在会前简单地一、二、三、四列个提纲,会上就围绕提纲即兴发挥,却讲得十分精彩,并时有惊人之语。
　　时间长了,王一就摸准了县长的习惯。王一写的讲话稿就成了聋子的耳朵——摆设了。于是,王一也就乐得清闲自在,每次为县长写讲话稿时,他也就是做个样子而已。反正县长又不看,干嘛那么辛苦呢?值得吗?
　　吃过了一次亏的王一这回学乖了。他把很多精力投放到与各单位的“一把手”联络感情上,以增加自己的人生阅历和应付人情世故的经验。
% N  \* E/ \" @( _- l, d) K% w　　凭着自己特殊的身份王一可以说是左右逢源,如鱼得水。秘书当得有滋有味,日子过得舒心惬意。
　　有一次,要召开全县安全生产工作会议。
6 d* F6 g* I# o* f* N; M& g　　不知是什么原因,轮到县长总结讲话时,平时不喜欢照稿子念的县长这次却拿起了稿子。
6 m/ }3 T* e6 k# j- p- {+ y　　这下,王一慌了。因为这份讲话稿,非但不是他写的,他甚至都没有认真地校对过。他的心头实在是没底。
3 T. x3 F2 m& K; h; r　　县长在念讲话稿时,王一紧张得连头都不敢抬。他在心里暗暗地祈祷,但愿不要出什么纰漏。可是,幸运之神还是没有眷顾王一。讲话稿不仅重复啰嗦,而且病句连连。最要命是其中有一句话:“要坚决落实安全生产责任制,层层签订责任书,一抓到底,不走过场”,稿子把“不”字漏掉了,就变成了“要走过场”,县长在念完这句话时,场下先是愕然,继而议论声四起。
　　王一根本不敢看主席台上的县长,他只觉得整个会场的所有目光像一束激光朝他射来,烤得他浑身发烫。他惟一的愿望就是希望会议早点结束。
6 D7 f- j2 L! O2 e; F) D0 \9 w# i　　会后,办公室主任把王一叫了去,狠狠地对他说,你呀,真是扶不起的阿斗。
　　过了不久,又到了研究提拔干部的时候,王一的问题又被提了上来。县长说,应该说王一是位好同志,有一定的协调能力。但是一个秘书人员,如果连最起码的讲话稿之类的文字材料都写不好,不知道他还能干些什么。□ 曾祥伍

用心算计总成空，退后一步事事宽